执长筷在滚汤里急涮肉片,另一手不住往嘴边扇风,原来那“嘶哈”声,是她被辣气呛得直抽冷气。 少女辣得两颊飞红,散在肩后的乌发被热气蒸得微微卷曲,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。见门开,她筷子悬在半空,慌忙用袖口抹了把嘴角,粗布料上已晕开深色的油渍。嘴唇辣得鲜红欲滴,呵气时露出小半颗尖尖的虎牙。 铜锅旁散着青笋、冻豆腐并几碟霜降羊肉片,水汽蒸腾里泛着诱人的油光。辣香与荤香缠作一团,雾腾腾地漫开,熏得梁下悬着的干椒串都微微晃荡。 白沐贞的声音自风铃儿身后温温响起,带着三分嗔怪七分笑意。她已立在门边,目光落在那满锅红油与少女汗津津的额头上。 “你这馋猫儿都吃上了?”白沐贞语调轻扬,像柳梢点破春水。说话时顺手将风铃儿肩上未化的雪粒拂去,动作自然得如同拂过自家窗台的尘。 她目光在铜锅与少女涨红的脸上转了个来回,唇角那点笑意更深了些她踱步进屋,宽袖带起的风拂得炉火微微一偏。行至锅边略俯身,抽了抽鼻尖。 “啧,还是老方子炒的底料。”话里听不出是赞是叹,只伸手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,拔了塞儿,往翻滚的汤面轻轻抖落些许赭色粉末,那辣香陡然添了层醇厚的草木气。 “我忙前忙后的。”天竞闻言,筷子尖在碗沿“叮”地一敲,抬起油汪汪的脸,眼睛笑成两弯月牙。 “劈柴、备菜,打架,不就为了吃这一口嘛。”说罢故意将涮好的肉片在红汤里又滚了三滚,才捞出来,也不怕烫,急急吹了两口便塞进嘴里,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起来。 “再这样我可要带豆橛子烧肉给你吃了。”白沐贞闻言,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额上一弹,发出“嘣”的一声轻响。 “沐贞姐姐您可饶了我吧!早年间被那豆橛子齁得三天尝不出味儿,我可还记着呢!”天竞“哎哟”一声缩了脖子,手上还舍不得放下筷子,空着的那只手赶忙捂住额头,边说边夸张地皱起鼻子,仿佛此刻已经闻到了那道让她“深恶痛绝”的菜似的。 “这羊肉多鲜,凉了可膻。沐贞姐姐快趁热~”她嘴上讨饶,身子却往锅边又挨近了些,顺势将刚涮好的羊肉片往白沐贞碟里又添了一筷,讨好地笑道。 话音未落,自己先被辣气呛得偏头咳了两声,咳完了眼角还挂着方才辣出的泪花,又惦记着去捞锅里的冻豆腐了。